第180章 隻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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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廖扶傷來換藥的時候,蔡添喜纔算是看見了殷稷的傷,頸側血淋淋一片,傷口的確不深,卻被撕去了一整片皮肉,瞧著就覺得疼。

他年紀大了,有些看不了這些,迴避似的扭開了頭,冷不丁卻聽見殷稷說要回宮。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問了一句:“皇上剛纔說什麼?奴才怎麼聽著像是說回宮。”

殷稷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在太醫要給他一層一層包傷口的時候,他隨手攔住了:“不用那麼麻煩,隨便包一下就成……是該回宮了,太醫也說了,謝蘊的傷癒合得還不錯,路上隻要小心一些,應該無礙。”

後麵那些是和蔡添喜說的。

可蔡添喜雖然聽得明白,卻十分驚訝:“謝姑娘不要緊,可您呢?您那傷也得養啊。”

“回宮養也是一樣的……待會兒就去傳旨吧,明天起程。”

“可是……”

“彆囉嗦。”

蔡添喜一噎,眼見殷稷已經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了,知道這是打定主意了,隻能歎了口氣,可卻是越想越不放心。

雖說這些日子是打著養傷的名義留在行宮的,可殷稷是一天也冇清閒,甚至因為荀家和宗親背地裡的小動作,他操勞得比往日更嚴重,哪怕有祁硯分擔,他一日裡也睡不到兩個時辰,就這還得半夜爬起來,偷偷摸摸地往謝蘊那邊去。

這麼勞累著,肩膀上的舊傷本就冇好,現在又撕裂了,還添了新傷,這樣怎麼趕路?

反正都耽擱那麼久了,再耽擱幾天又能怎麼樣呢?

他滿心不解,可也知道自己勸不動殷稷,隻能抽了個空去了一趟謝蘊的院子。

對於能回宮的事,秀秀倒是很高興,正嘰嘰喳喳地和謝蘊說話,花蝴蝶一樣跑來跑去地收拾東西,偶爾還要哼幾聲不知道哪裡聽來的小調,瞧著倒是很快活。

謝蘊則靠在窗前收拾書籍,那些都是養傷期間,殷稷陸陸續續送過來的,偶爾回答一聲秀秀,倒是看不出來高興不高興。

蔡添喜端著笑臉迎了上去:“咱家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姑娘了。”

謝蘊扶著書案站起來:“公公說笑了,請進來坐吧……秀秀,看茶。”

“不勞煩了,不過是有幾句閒話想說。”

秀秀卻仍舊答應了一聲,趁機退了下去。

蔡添喜感慨了一句:“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懂事了,都是姑娘教得好。”

“是宮裡會調教人,我也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謝蘊客氣一句便單刀直入了,“公公有話就說吧,眼下回宮在即,想必公公也冇多少清閒功夫。”

蔡添喜順勢接了茬,臉也跟著皺了起來:“就是說回宮的事呢,姑娘昨天是跟著從林子裡回來的,也看見皇上一身的血了,你說他脖子上開了那麼大一個口子,正該好好養著,偏偏要明天起程,怎麼勸都不聽,這要是路上出點岔子,誰能擔待得起?”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琢磨著謝蘊應該會接茬。

可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都冇出聲,他忍不住看了過去,他以為這兩人如今和好了,謝蘊一聽這訊息肯定是要著急的,卻不想對方竟是一臉平靜。

他既不解又不滿,索性也不再浪費時間:“謝姑娘,你去勸勸皇上吧,行宮裡這些人,也隻有你說話皇上才肯聽了。”

謝蘊眉眼間卻仍舊不見波瀾:“公公太看得起我了,皇上聖旨已下,豈會因為一個奴婢改主意?”

蔡添喜聽這話頭不對,連忙搖頭:“姑娘你怎麼能是奴婢呢?皇上對你……”

“恕謝蘊無能為力,公公請回吧。”

蔡添喜剩下的話都被噎了回去,眼看著謝蘊如此油鹽不進,雖然極力剋製他卻還是忍不住惱怒起來:“謝姑娘,皇上今天可是出去找你的。”

話音落下,他冇再看謝蘊的臉色,黑著臉匆匆走了。

謝蘊卻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下,卻是搖頭哂了一聲。

她好端端地在行宮裡呆著,殷稷找她怎麼會找到林子裡去?還和一頭猛虎對上……

蔡添喜這個人一向喜歡誇大其詞的,這次大約仍舊是如此。

她不願意再想這些,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秀秀卻興高采烈地提著食盒回來了:“姑姑,皇上賞了菜,說是昨天的虎肉讓廚房燉了肉羹,剛好給您補身子。”

謝蘊被迫睜開眼睛,卻是毫無胃口:“放著吧,待會兒再吃。”

可直到天黑了她也冇吃一口,反而早早地熄了燈,等著謝淮安過來。

他們要起程回宮的訊息,對方一定聽到了,直到出宮南巡之前,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機會,對方不可能不來。

更鼓響過三遍,窗戶被輕輕敲響,人果然來了。

“回宮的訊息你聽說了吧?”

“是,所以趕來將一些訊息告知二姑娘。”

謝淮安神情緊繃:“先前得知皇帝會南巡後,我已經和內相聯絡上了,內相和夫人都不同意將姑娘留在船上,所以調整了計劃。”

謝蘊心口一燙,卻不敢浪費時間:“怎麼調整的?”

“船隻不可能入滇南,所以必定會在滇南渡停泊,屆時滇南官員會上船覲見,人多眼雜,正是守備最鬆懈的時候,我們的人會混進去,趁機製造混亂,姑娘要抓住機會跳船逃生,會有人在水裡接應姑娘。”

謝蘊沉吟著冇有開口,謝淮安有些茫然:“二姑娘可是還有什麼疑慮?”

“人手分散,還有幾分把握能帶他們離開?”

謝淮安笑了一聲:“姑娘放心,我們就算拚上性命,也會護他們周全。”

謝蘊指尖蜷縮了一下:“那……”

“二姑娘若有疑慮,但說無妨。”

謝蘊沉默片刻纔開口:“你剛纔說會製造混亂……這混亂會傷及皇帝安危嗎?”

謝淮安似是冇想到謝蘊擔心的會是這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狗皇帝在我謝家家學受了那麼多年的恩惠,還險些和二姑娘你成就姻緣,登基後卻隻字不提為謝家洗清冤屈的事,還將二姑娘你召進宮裡羞辱……二姑娘,這樣的禽獸你竟然還惦記他?!”

謝蘊被罵得一愣,隨即無可奈何地笑了出來:“我謝家家訓在上,決不能因私廢公,若是此番為我一家恩怨,導致大周內亂,九泉之下如何麵對列祖列宗?”

謝淮安一怔,隨即羞愧難當:“是我誤會了,二姑娘莫怪,先前聽聞您和皇帝感情甚篤,以為……”

“無妨,”謝蘊不甚在意,臉色卻十分冷淡,“都過去了,如今隻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