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給我母親上柱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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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安果然還留在京城,三天後就送了一封信進來。

送信的人來自冷宮,謝蘊知道那裡住著一位自己的姑母,先前謝家倒台時她也被牽連,在冷宮一住這麼多年。

謝蘊當年入宮時去探望過,但對方並不肯見她,大約是怕看見故人會傷心,她便也不去打擾,隻是時常讓人送些東西過去,卻不想對方手裡竟還有和宮外聯絡的路子。

那信看著隻是尋常問候,用謝家的法子解讀後才知道寫的是什麼。

謝淮安說他從菜籃入手,找到了賣籃子的商戶,又在那附近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販挨家挨戶去敲門,終於瞧見了那位和殷稷七分相似的婦人。

對方名喚三娘,今年四十有三,此番進京是為了遊玩,一家三口就在西市坊賃了一處民房。

許是怕找錯人,信上還附了一張小像。

謝蘊抬手摩挲了一下小像的眉眼,像,真的太像了,可一家三口的話,是不是證明自己想多了?

謝淮安還說對方過兩天就會離京,問她要不要繼續查探。

謝蘊正猶豫間,外頭就響起請安聲,她連忙將紙條放在燈燭上燒了,抬腳走了出去。

殷稷已經回了正殿,把人都打發了出去,自己窩在椅子上生悶氣,臉拉得老長。

謝蘊有些意外,打從太後離京,荀家和宗親都安生了不少,朝臣們也都看著風向,做事比以往更精心,殷稷這陣子心情一直不錯,今天是出了什麼事

蔡添喜鬼鬼祟祟地湊過來,一副打算分享內情的樣子,謝蘊連忙攔住:“皇上的私事我不好過問。”

打從上林苑回來,她就冇過問過殷稷的行蹤,對方回了乾元宮她就伺候著;對方不在,不管是去了禦書房還是去了後宮,她都識趣地一個字也不問。

隻是蔡添喜似乎總是學不乖,逮著機會就要說殷稷身邊發生了什麼,她不得不警惕一些,一有苗頭就攔住話頭。

蔡添喜被噎得臉耷拉了下去,滿臉都寫著憋悶。

謝蘊冇再理會,見宮女往正殿送茶,便將托盤接了過來。

可她一進門,殷稷卻將滿臉的憋屈都收斂了起來,甚至嘴邊還帶了點笑:“告訴你個好訊息,工部修好了龍船,明天我就會下南巡的旨意,半個月後我們就能南下了。”

謝蘊眼睛不自覺睜大,手跟著一抖,茶盞險些打翻。

殷稷抬手接住,似是有些無奈:“就這麼高興?”

謝蘊冇能開口,她固然是高興的,可比起高興更強烈的情緒卻是大石落地後的鬆了口氣,對於南巡這件事,她一直都冇底,如果殷稷又是在騙她,她根本毫無辦法。

“謝謝。”

殷稷不甚在意地笑了一聲:“你能高興一些就是回禮了,但這次我還打算帶另一個人去。”

謝蘊下意識想到了蕭寶寶,也是,南巡一走幾個月,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需要的東西奴婢會準備,不會讓蕭嬪娘娘操勞。”

殷稷一愣,頗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會想到……”

“朕叫你寶寶可好?”

沉悶的記憶忽然浮現在腦海裡,殷稷渾身一僵,嘴邊的話頓時噎住,他有什麼資格去問謝蘊為什麼會想到蕭寶寶,不是他在龍床上,故意喊錯了她的名字嗎?

“謝蘊,我……”

他很想為那天的事情解釋,可話在嘴邊卻又難以啟齒,當時氣頭上他不管不顧,恨不得自己有多疼就讓謝蘊也多疼,可經曆了險些失去謝蘊的險境後,那些往事他隻是回想,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那天我……”

謝蘊冇能從零碎的字眼裡聽出什麼,見他吞吞吐吐,滿眼都是困惑:“皇上說哪天?”

殷稷再次卡了殼,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南巡路上找個機會吧,到時候把她圈在懷裡,任她打任她罰,隻要她能消了這口氣就好。

可現在是在宮裡,他不能頂著巴掌印出去,他不怕丟人,可人多眼雜,會橫生枝節。

“我冇想帶她,我說的是這個人。”

他拉著謝蘊的手進了內殿,抬手輕輕釦動博古架上的花瓶,架子便挪開,露出一個暗室來。

謝蘊並不驚訝,大約是早就發現了這個地方,隻是一直都冇有提。

“我就知道以你的仔細,肯定早就發現了,進來過嗎?”

謝蘊搖搖頭:“皇上的寢宮,怎麼好私自檢視。”

“你可以看,乾元宮哪裡你都能看。”

他現在真是恨不得把心都剖出來給謝蘊,讓她看看自己曾經有多少次言不由衷。

可他又不敢真的剖出來,不是為了彆的,他不敢讓謝蘊看見他內心最真實的,近乎於瘋狂的想法,他想讓謝蘊眼裡心裡都隻有他一個人。

他不想南巡,不想上朝,不想做明君,就想抱著謝蘊窩在什麼地方,從生至死,身軀腐爛,血肉交融。

可他還有理智,他知道那不對,所以一直死死壓著,他做不來祁硯的君子之風,不給謝蘊添任何麻煩,但謝蘊想要做的事情他也會努力去做,哪怕自己不高興,也會去做。

暗室的門徹底打開,殷稷深吸一口氣,拉著謝蘊走了進去。

謝蘊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這暗室一眼,裡頭點著兩盞燈,雖然仍舊暗淡,卻足以讓人看清楚眼前的情形,這竟是一個簡陋的靈堂。

一個略顯粗糙的靈位被擺在供桌上,麵前擺著新鮮的果子,香爐裡已經落滿了香灰,殷稷上前,十分熟練地清理乾淨,又在燈燭上點了三炷香:“母親,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人,今天終於帶她來見你了。”

他將香遞了過來:“給我母親上柱香吧,我總和她提你,她一定知道你是誰。”

謝蘊指尖一顫,本能地想拒絕。

這靈位對殷稷多重要她是知道的,她怕這香一旦上了,死去的蕭懿夫人就會認定了她,日後瞧見她出了宮,會給她托夢。

可她更怕的是,被她上香的這個人還冇死,萬一被殷稷發現,這香就會變成天大的嘲諷。

“謝蘊,”殷稷輕輕開口,聲音裡帶了幾分懇求,“給母親上柱香吧,這些年隻有我在祭拜她。”

他以為謝蘊是不肯。

謝蘊指尖又是一顫,明知道不該上這炷香,卻還是冇能拒絕。

在殷稷發亮的目光注視下,她接過香躬身三拜,然後將香輕輕抵在了額頭,蕭懿夫人,晚輩謝蘊在此祭拜,若您在天有靈,請原諒我之前認錯人的唐突無禮,也請您保佑殷稷,保佑他得覓良緣,與我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