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我就是那般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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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殷稷轉身就走,謝蘊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是,我不是選了謝家,我是兩害相權……”

“無關緊要。”

殷稷垂眼看著那雙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許久纔有力氣抬手,輕輕將手腕拽了拽,“我不在乎原因,知道結果就夠了。”

謝蘊下意識抓緊,不肯讓他離開,她有很多內情想和殷稷解釋,可卻被他一句不在乎堵了喉嚨,她渾身緊繃,好一會兒才勉強冷靜。

好,我的苦衷和緣由你不在乎,那我就說你在乎的。

“那大周呢?那百姓呢?你也不在乎嗎?自登基起你一直勤勉政務,兢兢業業,我看得出來你想讓大周好,可你知道一旦你出事大週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殷稷掙脫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彷彿被謝蘊戳中了痛腳,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謝蘊眼見事情有轉機,忙不迭繼續道:“先皇不敢以自己的死做局拉四大世家下水,就是怕靖安侯擅動會導致邊境失控,會讓大周亡國,他不想成為千古罪人,所以纔會這麼利用你,你看出來了是不是?”

她眼含期待:“為了大周和百姓著想,我們也不能給靖安侯動手的機會。”

殷稷盯著她那雙眼睛看了許久才輕輕開口:“還有呢?”

還有……

還有很多。

“改革後的恩科纔剛剛結束,你還冇有見見你的天子門生;還有土地改製,你和祁大人秦大人準備了那麼久,那是足以讓你名垂青史的大事,怎麼能半路放棄?”

她語氣逐漸急促:“你那麼多的抱負都冇來得及施展,我一個人換這麼多,不是很……”

“謝蘊,”殷稷輕輕打斷了她,他似是疲憊至極,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無禮,他抬手扶在了謝蘊肩膀上,聲音低了下去,“你放心,這些事是人就能做,不是非我不可,大周不會因為我亡國。”

他深深看著那雙眼睛,眼底各色情緒湧動,最終卻隻是風拂水麵,了無痕跡。

“我曾經告訴過你,我爭這皇位隻為了一件事,你忘了,我冇忘。”

他收回手,可他的身體並不足以支撐他獨立站立,將手從謝蘊身上收回來的瞬間他便不受控製的晃了晃,險險扶住門框才站穩。

謝蘊下意識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他:“你怎麼樣……”

“好得很……”殷稷費力避開,晦澀得看她一眼,“既然你想說的都說完了,我們是不是再也不必見了?”

謝蘊一僵,下意識搖頭拒絕,可殷稷卻並冇有看她的反應,自顧自艱難地扶著門一步步往外走去。

謝蘊看著他的背影,心亂如麻,她以為自己說的這些是個皇帝就會在意,為什麼殷稷會是這種反應?

她是不是找錯重點了?

爭皇位隻為了一件事……

那句話忽然浮現在腦海裡,她愣了愣,久遠又模糊的記憶恍然閃過——我拚了命地搶皇位,就是為了把你搶到身邊……

謝蘊心臟狠狠一顫,她知道殷稷在意她,在意到寧願冒險也想保下她,可她不知道自己於他而言,竟然重到了這個地步。

“殷稷!”

看著那搖搖欲墜的背影,她忍不住再次開口。

殷稷腳步頓住,他明明說了不想再見謝蘊,可每次她開口,他便總是控製不住地想要停留。

他掙紮了很久還是低低開口:“彆說了,你那些話我真的不想聽了,收回去吧。”.

明明知道對方處於絕對掌控的地位,可謝蘊卻仍舊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孱弱,弱得揪人心。

謝蘊抬手摁了摁胸口,臉色逐漸絕望,我知道你不想聽,我也不想說,可我不能不說。

我很抱歉讓你用情至此,所以我也就越發不能真的讓你一敗塗地。

殷稷,對不起。

“幸虧當初我選的是齊王。”

她死死抓著袖子,斷裂的指甲再次蹦出血跡,瞬間便將掌心填滿,一滴滴透過指縫墜落在地。

殷稷身體驟然僵住,他不敢置信地扭頭看過來:“你說什麼?”

“聽不清楚嗎?”

謝蘊仰起頭,眼底滿是輕蔑,“那我再說一遍,我說,幸虧當初我冇有和你完婚,一個男人如此優柔寡斷,鼠目寸光,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我?”

殷稷被刺痛般渾身一顫:“優柔寡斷,鼠目寸光……謝蘊,我隻是想你活著,何至於如此不堪?!”

“可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

謝蘊心口尖銳地刺痛起來,一時間腹腔的灼燒也好,斷裂的指甲也好,都被這劇痛壓了下去,她閉了閉眼,難以直視殷稷的神情,可她又不得不逼著自己睜開眼睛。

“明知道我在利用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意你,如果不是你登基為帝,對我有用,我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夠了!”殷稷死死扣住門板:“彆說了!”

“我為什麼不說?你知不知道當初你站在門外求我見你的時候我心裡在想什麼?我在想世上怎麼會有人這麼蠢,怎麼會覺得我堂堂謝家嫡女真的會看上你一個父不詳的野種……”

“謝蘊!”殷稷渾身顫抖,“彆說了!”

“我偏要說,有件事你應該也不知道,當初我選你為婿,看中的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才華學識氣度,隻是你好拿捏而已……”

殷稷喉間泛起一股腥甜,他想讓謝蘊閉嘴,想讓她把那些話收回去,他已經努力在忘記那些往事了,他不想去計較,不想去在意,為什麼非要提起來。

彆說了,彆說了!

可謝蘊卻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每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身上。

“可我冇想到你會如此好拿捏,什麼都知道了還如此蠢頓,為了一個視你如草芥的人如此拚命,你說你是不是……”

“是,”殷稷打斷了她的話,他認命一般仰起頭,眼神卻徹底沉寂了下去,他遠遠看著謝蘊,皇帝的威嚴和驕傲在這一刻支離破碎,“我就是你說的那般不堪,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