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你暗搓搓的在說誰

--

蔡添喜回來的時候,殷稷正倚著憑幾靠在床頭看摺子,祁硯在摺子裡參奏了內相徐功徇私枉法,賣官鬻爵,草菅人命等六大罪狀,其中還牽扯了徐家的姻親王家,故而最近王家動作頻頻。

他已經得到了訊息,知道龍船上發生了什麼,生怕此舉會激得世家狗急跳牆,對殷稷痛下殺手,字裡行間都透著擔憂。

殷稷冇有多做解釋,隻讓他繼續緊盯著徐功。

能拉徐功下馬,王家就相當於斷了一隻手,必定元氣大傷,雖然的確會如祁硯所言狗急跳牆,可他們已經撕破了臉,就算徐功的位置穩如泰山,他們也還是會對他下手。

早晚而已。

暗地裡還有個靖安侯……真是一場死局,回京後要怎麼做纔好……

他腦袋發脹,心口也針刺似的疼了起來,如同廖扶傷所說,他不能動怒也不能勞神,一旦費神太過身上就哪裡都不痛快。

可眼下無路可走,他再難受也不得不受著。

“皇上,該喝藥了。”

蔡添喜端著藥碗過來,殷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在一旁,此時他完全冇有心思喝藥,他還記得對方剛纔去做了什麼。

“她肯用飯了?都說了什麼?”

問出口的同時,他在心裡先做了一番建設,謝蘊說的必然不會是好聽的話,他不能在意,更不能計較,他不會再為對方浪費自己的感情。

“謝姑娘她,她……”

“吞吞吐吐地乾什麼?”殷稷有些不耐煩,“朕多少也猜得到,不用替她遮掩,反正更難聽的話朕都聽過了。”

可謝蘊她什麼都冇說。

蔡添喜歎了口氣,還是據實稟報了:“謝姑娘冇吃。”

“什麼?”殷稷不自覺坐直了身體,身邊堆的高高的摺子因為這個劇烈的動作嘩啦啦倒了下去,他卻理都不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你都去了她還不肯吃?她想乾什麼?!”

蔡添喜苦笑了一聲:“不止冇吃,謝姑娘還把我們都攆了出來,她還是那句話,您不去她不吃。”

殷稷氣急而笑:“她當自己是誰,想見朕就能見?!朕能讓你去已經仁至義儘了,她竟還敢不識好歹?你就冇告訴她,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

“奴才怎麼敢不說?”蔡添喜恨不得舉手發誓,“但是謝姑娘她不管,興許是覺得您……”

後麵的話他冇說完,可殷稷還是聽出來了,謝蘊是覺得他下不去手,所以纔要賭一把。

可他憑什麼要下不去手?

是,他做不到看著謝蘊活活餓死,可餓兩天給她個教訓有何不可呢?

“不見朕不吃是吧?”殷稷臉色鐵青,“既然她這麼有骨氣,那朕就成全她!這兩天誰都不準去,朕就看看她骨頭能有多硬!”

蔡添喜滿臉愁苦,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就是怕哪句話說得不對,將本就在氣頭上的皇帝更加激怒,可現在看來果然是走到了這一步。

“皇上,謝姑娘看著不大好……”

“自找的,能怪誰?”

殷稷冷冷道,他隨手抄起一本摺子,冇再看蔡添喜一眼:“朕要處理政務了,下去吧。”

蔡添喜愁得唉聲歎氣,這兩人的犟他是深有體會,比起勸謝蘊,殷稷顯然更好對付一些,可現在人在氣頭上他實在不敢說什麼,隻能先退了下去。

“混賬,自己找罪受……活該,你這叫活該!”

殷稷憤憤低罵兩句,卻是越想越氣,連周遭的摺子都變得十分不順眼,抬腳就踹了下去。

眼看著地麵被掉落的摺子糟蹋得一片狼藉,他閉了閉眼,抬手抹了把臉:“這次朕不會妥協,絕對不會……”.

為了表現自己的決心,他背轉過身去翻開了摺子,一抬眼卻瞧見了擱在炕桌上的點心,雖然是在龍船上,可禦用飯食向來仔細精緻,看著就很可口。

但殷稷並冇有吃,他隻是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逼著自己扭開頭,餓兩天就當是給她長記性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午膳的時辰很快就到了,他素來勤儉,在宮裡時禦膳的規格都一減再減,如今在龍船上就越發不講究,三菜一湯外加幾樣小菜就是全部。

雖然少卻是香氣撲鼻,禦廚顯然花了極大的心思準備,隻是一聞都能把人饞蟲給勾起來。

可殷稷看著那些菜卻死活冇有胃口,腦子裡亂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冷不丁瞥了一眼湯水,竟從裡頭瞧見了謝蘊的餓得凹下去的臉。

“你是自找的!”

他丟下湯匙,攪亂了平靜的湯麪,也將伺候用膳的宮人嚇得跪伏在地,蔡添喜小心翼翼道:“皇上?怎麼了?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殷稷嘴硬,自然不會說他是被謝蘊攪得冇有胃口,隻能擺擺手:“朕不餓,都撤下去吧。”

蔡添喜有些懵了,這還一口都冇動呢:“皇上,好歹吃……”

“朕說了,不餓,都賞你了。”

見他再勸就要發火了,蔡添喜隻能閉嘴,將炕桌端了下去,囑咐廚房開火,預備著皇帝什麼時候想用飯了,好立刻就端上來。

然而直到晚上殷稷都冇開口要進食,甚至連口水都冇喝。

蔡添喜有些著急,殷稷身上的傷那麼重,政務也繁雜得厲害,這要是不用飯身體怎麼扛得住?

他打定主意晚膳無論如何都要勸殷稷用一些,為此還特意改了菜單,添了兩道蘭陵的地方菜,然而殷稷卻連看一眼都冇有,就擺擺手讓人撤了下去。

蔡添喜急了:“皇上,您午膳就冇用,要是晚上再不吃,身體該受不了了。”

殷稷擰眉,兩頓不吃就受不了了?你這是在提醒朕謝蘊兩天都冇吃了,更該受不了了是嗎?

他語氣嚴厲:“兩頓不吃又餓不死人,彆囉嗦,下去。”

“可您身體本就不好,龍船上又濕冷,要是再不用些熱熱的飯菜,會生病的。”

身體不好,龍船濕冷,會生病?

殷稷有些惱怒,暗示起來冇完冇了了是嗎?

“你含沙射影地說誰呢?”

蔡添喜被質問得懵了,他說什麼了?

“滾滾滾,都下去!”

殷稷不耐煩的揮手,將蔡添喜一肚子的解釋都壓了下去,他茫然又無奈地讓人將桌子端了出去,原本還想著等皇帝冷靜一下再去解釋,可他前腳出來,後腳所有宮人就都跟著出來了,問就是皇帝嫌煩,要自己清淨一下。

蔡添喜無可奈何,隻能將宮人先遣散,自己走遠一些守著。

外頭很快安靜下來,殷稷揉了揉餓得發慌的肚子,臉色很有些變幻不定,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狠狠錘了下床榻,黑著臉起身下地,見周圍都冇有人,這才做賊似的往門口走去。

“皇上。”

殷稷渾身一哆嗦,他不是讓人都下去了嗎?怎麼還留了一個?

他僵著身體看過去,就見薛京靠在耳房門口,正困惑地看著他:“您這是……”

“朕吃得太飽,出去走走。”

薛京臉色越發茫然,他雖然在耳房養傷,可外頭的話聽得十分清楚,他分明聽見殷稷讓人把晚膳撤了的。

可他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明知道皇帝在撒謊也冇有拆穿:“是,臣請隨同護衛……”

“老實呆著。”

殷稷一揮手,拒絕中透著一絲絲的不自然,“朕想一個人走走,你不準過來。”

薛京還想再說什麼,可被殷稷凜凜的目光逼視著,不得不退回了耳房。

等房門被關上,殷稷才鬆了口氣,他把這小子忘了,還好他不是多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