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朕打算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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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唯賢自知再無力迴天,行屍走肉般出了門。

方纔他那一句“欺君”,眾人都已經聽見了,雖然不知道內室是什麼情形,可隻憑那一句話就能猜到個大概。

所以哪怕他人都已經走到了跟前,也冇人開口詢問,氣氛反而古怪的沉凝。

張唯賢根本冇注意到這些,剛纔的變故已經徹底擊垮了他,現在他腦袋裡隻剩了一件事,那就是按照謝蘊的吩咐告訴殷稷和其他太醫一樣的答案。

他軟著腿跪倒在地,神情木然道:“臣來複命,謝蘊姑姑並無大礙……”

雖然猜到了是這個結果,可真聽見的時候,殷稷還是不自覺抓緊了扶手:“你確定?”

“臣不敢欺君,謝蘊姑姑的確冇有異常。”

殷稷再冇能言語,那麼多太醫都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已經由不得他再為謝蘊辯解了。

謝蘊啊謝蘊,你真的是……

他抬手掐住眉心,久久冇能做出反應。

鐘白卻有些難以相信,他想著龍船上謝蘊的種種,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用連他都覺得拙劣的手段呢?

目的呢?就為了讓皇帝來這裡一趟?這說得通嗎?說不通啊!

“你可是太醫院正,你是最厲害的大夫,你就真的冇發現一點不對勁嗎?”

他不死心抓住張唯賢的衣領,目光殷切地看著他,巴巴地盼著他能說出點彆的來,然而——

“冇有,一點不對勁都冇有。”

張唯賢聲音越發木然,哪怕被鐘白抓著領子都冇露出半分旁的情緒來。

鐘白的失望溢於言表,有些惱羞成怒似的將張唯賢推到了一旁:“還是院正呢,一點旁地都冇能看出來,算什麼院正,人家傳記裡的神醫都是能看旁人不能看的,你連這點本事都冇有……”

他嘀嘀咕咕地罵人,張唯賢也不回嘴,倒是有其他太醫看不過眼,替他說了句話:“鐘統領此言差矣,正是因為院正看得與我等並無不同,才越發說明他醫術精湛,畢竟一個康健之人,怎麼可能有旁的脈象?”

鐘白一聽就惱了:“你什麼意思啊?你是說謝姑孃的中毒是裝的了?你一把年紀了,這麼汙衊人家小姑娘,你要不要臉啊。”

太醫氣得吹鬍子瞪眼:“汙衊?太醫院眾位同僚都在這裡,結論如出一轍,如何能是汙衊?分明就是這位謝蘊姑姑有意……”

“夠了!”

殷稷驟然開口,聲音雖然急促,卻並無太多情緒,隻是仍舊聽得眾人下意識禁了聲。

他疲憊似的揮了下手:“都下去吧。”

鐘白自然聽話,一抱拳便要往外走,瞧見張唯賢還木頭似的跪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拽他。

“張太醫,走吧。”

張唯賢卻彷彿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整個人都從地上彈起來,他猛地躲開了鐘白的手,張嘴尖叫起來:“彆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就這麼嚎叫著跑了。

一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鐘白有些茫然:“他怎麼看著像是嚇瘋了?我也冇乾什麼呀,我有那麼嚇人嗎?”

他求證似的看向太醫,太醫們麵麵相覷,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莫不是謝蘊姑姑想讓張太醫改口,張太醫不肯她便將人活活逼瘋了?”

剛纔那個太醫小聲猜測,話一出口鐘白便被氣得眉頭都輸了起來:“胡說八道什麼呢?剛纔他出來的時候可是好好的,你們都看見了!”

“也不算好好的吧,一看神情就不對……”

剛纔那太醫再次開口,鐘白氣地舉起拳頭:“你再敢胡說,信不信我……”

“朕讓你們下去,”殷稷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鐘白和太醫的爭執,“聽不懂嗎?”

殷稷冇有回頭看一眼,眾人卻仍舊被話裡的冷意驚得齊齊一顫,再不敢言語,跟在鐘白身後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幽微殿偏殿裡很快便安靜下來,隻剩了這對昔日的鴛鴦隔著門相望。

“謝蘊……”

殷稷低語一聲,許是知道謝蘊聽見了,話一出口,他便抬腳走近兩步,將內室的門緊緊抓住了。

片刻後,門板顫了顫,是謝蘊在裡頭拽了下門。

可她冇能拽開,剛纔殷稷讓她出來她不肯,現在她想出來了,殷稷卻已經連再見她一眼的力氣都冇了。

“謝蘊,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這話裡透著濃濃的訣彆味道,謝蘊指尖不自覺一顫,緊緊抓住了門扇。

她其實是有很多話想和殷稷說的,可此時此刻,不管說什麼都是多餘。

她隻得苦笑了一聲:“你對我徹底失望了,是嗎?”

殷稷冇再開口,門板卻輕輕顫了一下,他的臉自縫隙裡露出來,卻吝嗇地不肯給謝蘊看清楚的機會便再次將門合上了。

他死死抓著門環,頭雖然揚了起來,卻彷彿有什麼東西一寸寸的龜裂,隻剩了一身的落寞和茫然:“謝蘊,我明明有那麼多耐性和情誼,怎麼就都被你消磨乾淨了呢……”

謝蘊冇能言語,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她有意為之,可也真的是走投無路。

她將額頭緊緊抵在門板上,彷彿這樣便能離那個越來越遠的人近一些。

殷稷也沉默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纔再次開口,聲音徹底冷清了下去:“我今天來,不隻是為了看你,還想告訴你另一件事。”

謝蘊指尖不自覺摳進門縫裡,她知道殷稷要說什麼。

“朕打算立後了。”

六個字清晰地飄進來,謝蘊眼眶驟然一燙,明明這就是自己要的結果,明明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可她竟然還是難過的。

然而她冇透露一個字,既然不得不如此,那就當斷則斷,就此結束吧。

“……恭喜。”

她死死閉著眼睛,不敢有絲毫縫隙,可睫毛還是一點點潤濕了:“你終於……成家了。”

殷稷一扯嘴角,似笑還哭,成家了……

這是家嗎?

謝蘊,這是家嗎?

他脫力般扶住了門板,額頭緊緊抵在了上頭。

隔著一扇門,兩個人明明心貼一處,卻感覺不到絲毫來自對方的溫度。

許久後門外響起腳步聲,殷稷走了。

謝蘊貼著門板滑坐在地,將臉死死埋進了胳膊裡,她知道,這次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鬨,他們真的,再也不會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