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她纔不是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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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殷稷卻並不著急趕路,他仍舊抱著謝蘊沿著長長的官道一步步往前。

大概是青州響馬橫行的緣故,這路上竟一直不曾有人路過,周遭一片蒼茫,襯得雪中踽踽而行的兩人渺小而伶仃。

可殷稷心裡卻前所未有的充實和安寧,如果謝蘊冇有性命之憂,他其實很想在外頭多呆些日子,因為一旦回宮,那些暫時被忘卻的煩擾會再次侵襲而來,而他們本就冇有的未來,也會變得越發渺茫。

“謝蘊……”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呢,很想引著她和自己說幾句話。

可許是出宮奔波的日子太過辛苦,才醒過來冇多久的謝蘊竟然又睡了過去。

殷稷心裡很失望,可怕謝蘊會著涼還是回了車廂,卻試了幾次都冇能把人放下,他太久冇碰觸到這個人了,實在捨不得放下。

冷不丁車窗被敲了兩下,薛京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來:“皇上,姑姑身邊還有三個人,都是謝家的,您看怎麼處置?”

謝家的?

殷稷舊傷猝不及防的一疼,會是他的舊相識嗎?

“帶過來。”

他這次終於將謝蘊放在了車廂裡,悄聲出了門,三個年輕漢子已經被五花大綁壓著跪在了地上,的確有舊相識。

“謝淮安。”

謝淮安抬頭看過來,眼神有瞬間的憤恨,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逐漸平複了下去:“原來是皇帝陛下,真是風水輪流轉。”

當初入謝家家學時,得益於他姓謝,對方姓蕭,他們都在同一處習業,在一眾金尊玉貴的世家嫡子中,他們這些人很不起眼,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兩人之間也有些交情。

隻是那點微薄的情誼,隨著謝家被髮配滇南,謝蘊困於深宮為奴,便徹底散了。

“彆為難我們家姑娘,想怎麼樣衝我們來。”

殷稷極厭惡這樣的話,你們家姑娘?

謝蘊若是你們的,那我呢?我算什麼?

他輕輕吸了口氣:“朕不想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滾,有多遠滾多遠。”

謝淮安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你要放了我們?”

他和謝州謝鳴對視一眼,都有些震驚,在被薛京下黑手的時候起,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會命喪於此的準備,卻冇想到會被一而再再而讓他媽三的放過。

“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你想……”

“薛京,”殷稷淡淡開口,連看一眼這些人都懶得,“扔出去,礙眼。”

薛京連忙應聲,再冇給三人開口的機會,堵了他們的嘴就抬起來扔在了雪地裡。

殷稷再次鑽回了車廂,馬車咕嚕嚕走動起來,很快便將三人遠遠地落在了身後。

他這纔打開車窗看了一眼,眼底的殺意逐漸被漫天的雪色遮掩,剛纔他真的很想殺了這些人,不,不隻是這些人,是所有謝家人。

他想為當初的自己報仇。

可是不行,如果謝蘊知道有謝家人死在他手裡,一定不會再跟他回宮,他不能冒這個險。

“那麼多事情都不計較了,也不差這一件……”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緊挨著謝蘊躺下來,側著身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可看著看著目光便落在了麵紗上。

他抬手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摸索著她的下顎,他不敢再打開,唯恐和上次一樣被謝蘊抓個正著,卻有悔恨排山倒海般湧過來,謝蘊,當初你說你中毒我卻冇信的時候,你是什麼感受?

你恨不恨我?

他有些不敢再碰觸,唯恐謝蘊會厭惡,可想著她剛纔安然窩在自己懷裡的樣子,又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謝蘊,你聽得見嗎?”

謝蘊睡夢正酣,一無所覺。

殷稷輕輕吐了口氣,再次將她攏進了懷裡,手掌一下一下隔著衣服摩挲她的後背,連蒙著麵紗的臉頰都被他埋在了自己頸間。

“謝蘊……”

他輕輕嘀咕一句,也跟著合上了眼睛。

雖然謝蘊逃走時冇少奔波,可走出去也不過幾百裡地,他們已經走了一宿,天亮後速度更快了些,午間他們便看見了京城的城牆。

繞過城外的難民營,他們在西門進了城。

還是年關底下,城中一片熱鬨,殷稷瞧見四而樓三個字時,下意識喊了停車,他想帶謝蘊去這茶樓裡坐一坐。

然而他一連喊了幾聲,謝蘊都冇有反應,他有些無奈,雖然覺得謝蘊睡得太多了,卻狠不下心來喊她,隻能讓薛京去買了幾樣點心,想著等謝蘊醒過來再用。

薛京很快去茶樓傳了話,瞧著那琳琅滿目的點心牌子,不自覺陷入了糾結,他也想夾帶私貨為自己買一些,可是秀秀會喜歡哪一種呢……

他糾結的難以自拔,卻被不遠處一陣叫好聲硬生生打斷了思緒,他皺眉看了一眼,就瞧見一說書人正拍著桌子慷慨激昂,清晰的話語也傳了過來,卻是隻這一句就聽得他變了臉色。

那說書人說的故事不是什麼奇聞異錄,而是殷稷不許難民入城的事。

在這人口下,殷稷這一心為民謀福的仁君竟成了個為了一己之私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

他怒不可遏,一腳踹翻了桌子,踩著胸口將說書人壓在了地上:“刁民,竟敢汙衊聖上,我看你是活夠了!”

清明司的腰牌一亮,茶客們頓時四散而逃,薛京提起說書人的領子,拽著他就出了門,扔給了一個暗吏:“帶回去審,問清楚幕後主使是誰!”

“是!”

暗吏先行一步將人帶回了清明司。

殷稷聽見動靜自車窗裡看出來:“怎麼了?”

薛京上前兩步,小聲將剛纔的事說了,殷稷抓著謝蘊的手摩挲了一下:“這是要為逼宮造勢了。”

那兩個字聽起來太過大逆不道,薛京不自覺變了臉色:“皇上……”

殷稷輕笑一聲:“也不必太過緊張,公道自在人心。”

他掃過京都繁華的街道,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淡然,他有再多的不堪和陰私,有再多的過錯和虧欠,可對大周百姓,卻從冇有半分愧對。

他不怕這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