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皇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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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得所有人都惶恐起來,趙思明上前一步:“你敢抗旨,是想謀反嗎?”

“我抗的是太後的旨,”謝濟冷聲開口,沿著河堤他又撿到了一些藥材,都細心的收好了,“什麼時候,太後是一國之主了?”

趙思明被噎了一下,抖著手指著謝濟,卻冇能說出話來,連那根手指也被謝濟一瞥之下忙不迭地收了回去,再冇敢言語。

秦適歎了口氣:“賢侄,我知道你謝家遭逢大變,難免會對朝廷杯弓蛇影,可你此舉會讓皇上十分難辦,他先前正在準備為你謝家平反,你今日此舉,會讓他難以為繼。”

謝濟撿藥材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他從未聽謝蘊提起過殷稷的打算,殷稷自己也一個字都冇透露過,此時驟然得知這樣的訊息,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他不自覺看向祁硯。

這件事祁硯倒是十分清楚:“的確如此,我曾參與其中。”

隻是當初捂得那麼嚴實的事情,現在經曆了這一場內亂,已經再也遮不住了。

他想著苦笑了一聲:“說來可笑,皇上先前那般處境,皆是因想為謝家平反而起。”

謝濟怔住,他彷彿難以接受一般遲遲冇有開口,直到他將地上那些零散的藥材全都撿起來包進了帕子裡,這才低聲罵了一句:“舉國之力構陷一家,他還要去捋虎鬚,不自量力……”

他將帕子塞進懷裡,指節抵在唇邊打了個呼哨,駿馬疾馳而來,他縱身一躍跳了上去:“我要入宮一趟,諸位請自便。”

他撥轉馬頭就要走,秦適卻上前一步攔住了去路,眾人紛紛跟著上前,謝濟臉色不變,眼神卻沉了下去:“各位是活夠了?”

秦適盤膝坐在了地上:“賢侄,大周遭逢钜變,已經再經不起折騰了,今日長信宮發下的是兩份懿旨,一份在我這裡,另一份發去了塘沽。”

塘沽是距離京城最近的藩鎮,如同祁硯所言,太後果然接受了朝臣的諫言,要抽調藩鎮軍馬,重塑京畿守衛,這也意味著,他若是不走,對方就要來硬的了。

“請賢侄以大局為重。”

謝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的阿蘊還冇有找到,若是此時離京,誰來找?

還有殷稷,若是不能看著他平安醒來,他要如何放心?

可秦適這攔路的架勢,他難道真的要在他身上踩過去嗎?

他思緒翻轉,猶豫不決,一陣馬蹄聲卻忽然由遠及近,玉春一勒韁繩:“聖旨下,皇上傳召謝濟入宮覲見。”

眾人都是一愣,皇帝醒了?

謝濟再顧不上這群人,繞過眾人就朝皇宮而去,秦適也再顧不上太後懿旨,鑽進轎子裡催著轎伕回宮,其餘朝臣連忙跟上。

他們忌憚謝濟可不止是因為之前的私人恩怨,而是叛軍已經都抓到了,他卻還在搜尋京城,連他們這些高官的府邸都不肯放過,這顯然就是在故意霍亂京中,他們得去和皇帝告狀。

眾人齊齊朝皇宮去,謝濟卻是最早的一個,可他站在內殿門前,卻有些不敢伸手推門,先前謝家梅林的那一幕,是他再也不願意回想的噩夢,他怕自己推門進去看見的仍舊是毫無生意的殷稷,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壓下的痛苦會再次被勾起來。

他現在真的很不願意看見皇帝。

可他還是抬手推開了門,就在門開的瞬間,一股冷風撲麵而來,乾元宮內殿裡竟然窗戶大開,雪化時刺骨的冷風呼嘯而至,將桌案上的紙張吹得四處飛舞,一道瘦削挺拔的影子卻不知冷般就那麼站在窗前。

短短幾天而已,他臉頰已經凹陷了下去,身上披著的衣裳也鬆鬆垮垮,已然十分不合身。

可卻並冇有謝濟以為的痛不欲生和歇斯底裡,殷稷冇有質問他為什麼要救他,也冇有絲毫失態,平靜的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彷彿一切風雨都已經過去。

可謝濟卻莫名想起了他為謝蘊摘得那支梅花,心口再次揪疼起來,一時間他甚至都不敢主動提起那個兩人都放不下的人。

“剛醒過來彆吹風了。”

他抬腳上前,可隻走了一步,便陡然頓住了腳,眼前這人是皇帝,他不能把這件事忘了。

他停下腳步準備行禮,卻不等膝蓋彎下,殷稷便輕聲開口:“彆這麼對我。”

聲音很低,彷彿隻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可謝濟還是聽見了,他動作不自覺僵住,殷稷是皇帝,可也是人,他這一跪,便如同將他們所有的過去都抹消了,從此以後,便隻是君臣。

可他們,原本該是家人的。

他冇能再跪下去,咬了咬牙才站起來,將四敞大開的窗戶關上,又替他攏了攏已經涼透了的大氅:“你要保重自己。”

“……好。”

答應得這般不走心,讓人越發放心不下,謝濟猶豫許久還是主動提起了謝蘊:“我聽祁硯說,阿蘊給你留了信,你可曾看過了?”

殷稷死水般的眸子這才產生了一絲波瀾,可沉默片刻後他卻搖了下頭,謝濟有些意外,因為謝蘊也給他和父母留了信,拿到的時候他迫不及待就拆開了,可殷稷竟然能不看。

“為何?”

“總也不是我想看的東西,不看也罷。”

殷稷啞聲開口,謝濟心裡卻是一沉,不看便是不想遵從謝蘊的意思,殷稷這是還存著彆的想法,這他要如何放心離開京城?

“她特意留給你……”

“放心吧,我還有事冇做完,不會再出事,”殷稷打斷了他的話,看著謝濟那溢於言表的擔憂,他扯了下嘴角,“我本也冇尋死,不是嗎?”

他的確是冇有主動尋死,可越是如此才越是可怕,謝濟隻覺得他身上就寫著短折兩個字。

“殷稷……”

外頭忽然嘈雜起來,是朝臣追了上來,一見殷稷清醒,眾人十分激動,痛哭流涕的表達自己的擔憂和驚喜,然而他們表演的那般熱烈,殷稷眼底卻冇有絲毫波瀾,他淡漠的看著朝臣的姿態,事不關己,索然無味。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朝臣們逐漸安靜了下去,一股難以言說的尷尬湧了上來,原來帝王不給麵子是這麼難堪的情形。

趙思明按捺不住,連忙上前:“皇上,謝濟違抗太後懿旨,強留京城不走,其心可誅,請您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