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祁硯一哽,謝濟是謝蘊兄長,她的婚事他理應能說得上話,再說如今謝家要靠謝濟撐起門楣,他若是咬定不同意,謝家二老自然也會再考慮。

“當初阿蘊在一眾學子裡挑了皇上,我曾為你鳴過不平,你雖出身不在世家,可才華品行樣樣皆是上乘……”

祁硯怔了怔,他不知道當年還有過這樣的事情,情緒有些激動:“那為何最後……”

“阿蘊說,你會是一個好官,會是一個孝子,可她要的是一個夫婿,你不合適

祁硯頗覺冤枉,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謝蘊生了這樣的錯覺,他若是能娶得明月,如何會不儘心照料?

“我當初不以為然,但這些年過去,我便越發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祁硯臉色逐漸難看:“謝兄,你這是何意?我到底何處做得不好?莫不是因為我與阿雲之事?”

謝濟擺擺手,他不知道井若雲是什麼來路,也並不關心。

“我且問你,你是否會為謝家平反?”

祁硯蹙起眉頭:“若是謝家無辜,我自然會儘力而為

“那若是平反不成,你可能忤逆母親,娶罪臣之女為正妻?”

祁硯啞然,許久纔開口:“母親最喜知書達理的世家之女,她不會阻攔我與謝姑娘完婚

謝濟毫不意外他會這麼說,卻還是歎了口氣:“祁兄,你的條件太多了

祁硯被這話說得臉色青青白白,好一會兒纔開口:“謝兄的意思,莫不是要我娶了妻,便枉顧是非,不尊孝道?”

“所以阿蘊才說你不適合

謝濟抿了口茶,“她並非不辨是非之人,或許些許作為當不得光明正大四個字,可必定合她心中道義,祁兄你明知她性子如此,卻仍舊諸多顧慮,這般下去,即便你們有機會走到一起,也遲早會反目

祁硯垂下眼睛,看不出來對這話信或不信,可謝濟畢竟與他同窗多年,對他的心思還是知曉幾分的:“你是否覺得,入了你祁家門,謝家事於她而言便無關緊要?”

祁硯這才抬頭:“我並無此意,我知道謝姑娘與尋常女子不同……”

“尋常女子?”

謝濟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眼底露出歎息來,“尋常女子又何辜,要你這般瞧不起?”

祁硯一時無言,他不知道自己隻是一句稱讚,怎麼也能說錯。

“祁兄,阿蘊要的東西,你給不了,放手吧

祁硯被這句話徹底刺痛:“她想要什麼?名分我給得了,寵愛也給得了……”

“她要的是謝家東山再起,是一展抱負不負所學,是站於人前享儘尊榮,”謝濟淡聲打斷了祁硯的猜測,“不是你想給的那些

祁硯怔住,回神後卻意外地不覺得驚訝,他口口聲聲說謝蘊與旁人不一樣,可心裡終究還是將她歸在了後宅。

隻是他終究有些不甘心:“可今日這幅情形,不過偶然,你們當初選皇上……”

“你如何知道是偶然?”

謝濟聲音一低,他冇再說下去,隻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祁硯,直看得他後背發涼。

“你,你的意思是……”

祁硯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猜測,驚得他不自覺站起,連連後退。

置之死地而後生……

可這樣的棋太凶太險了,謝家怎麼敢?

中間但凡一處出了岔子,那就是萬劫不複,然而現在又的確是世家皆滅,唯謝家尚在,且挾救駕之恩屹立於千門關之外,旁人輕動不得,若說是巧合,未免太過巧了。

“從頭到尾,都是設計……”

祁硯顫聲開口,眼底滿是驚懼,連謝濟那張平和的臉此時看來都帶了幾分晦澀不明。

“兄長,你又在胡說什麼?”

門外謝蘊的聲音響起來,打破了書房內逐漸凝滯的氣氛。

謝濟抬手開了門,謝蘊就站在門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色襯得她十分柔和,可祁硯看著,卻怎麼都冇辦法生出以往的渴望來。

“兄長與大人說笑呢,請大人莫要當真

她微微頷首,祁硯側開頭,冇有與她對視,卻還是冷靜了下來。

“謝侯說的這些,不論真偽,本官都會查個清楚

“本侯說什麼了?”

謝濟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祁硯冇有與他多言,抬腳匆匆走了出去。

謝蘊搖了搖頭:“兄長,莽撞了

“機會送上門來,莽撞些也無妨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一聲,想要保住謝家,保住謝家的尊榮和富貴,他們必須得未雨綢繆,縱然千門關是個不錯的地方,可長居戍邊,遲早會成為下一個靖安侯,他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最後還是要回到朝堂中去。

可若是回去,少不得會走世家的老路,他們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對手。

製衡之道,既是帝王之術,也是朝臣生存之則,祁硯如今執清流黨牛耳,又身居高位,是與謝家為敵的最好人選,如此一來,也能製約清流黨,免得他們權勢過大,生出第二次世家之亂來。

“天色不早了,兄長去準備吧,我去請皇上

謝濟答應一聲,抬腳就要走,到了路口卻又回過頭來,目光憂慮地看著她。

謝蘊輕笑一聲:“兄長放心,謝家女,永遠是謝家女

謝濟眼底都是憐惜:“這麼大的擔子都壓在你身上,這些年辛苦你了

謝蘊搖搖頭,她不能隻看自己付出了多少,她也得看看自己得到了什麼,謝家當年全力護持過她,給過她過自在日子的機會,隻是被人破壞了,既然先皇和殷時都看不得她做個尋常女子,那她也隻能反擊。

於是在謝家四麵受敵之際,她與父母兄長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抄家也好,流放也好,都隻是為了讓世人看見謝家的確已敗,如此才能隱在幕後,靜待時機。

隻是他們以為會很久,興許十年,二十年,甚至到下一任皇帝。

可殷稷比他們以為的要果敢優秀得多,登基三年便掌握了足以和世家抗衡的資本,所以在意識到殷稷當真要下手的時候,她纔會寫下那封信,將謝家的所有孤注一擲地壓了上去。

事到如今,總算如眾人所願,隻是這個局,她永遠都不會告訴殷稷,除了祁硯,也永遠不會再有旁人知道。

她輕吐一口氣,抬腳去尋殷稷,蔡添喜靠在熏籠上睡著了,床榻上卻並不見殷稷的影子,她心裡一咯噔,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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