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都是為了大局

--廝殺聲遠遠傳過來,殷稷立在廊下,仰頭閉目,靜靜聽著。

謝蘊給他披了件衣裳,與他並肩立在廊下,斷斷續續下了幾日的雪又飄了起來,恍惚間竟有種回到了當年內亂的時候。

隻是不管是心境還是勝算,都已經今非昔比了。

“一眨眼就要到年底了

殷稷摸索著抓住了她的手,“今年應當是回不了京了,在這裡過年倒也彆有滋味

謝蘊笑了一聲,的確是彆有滋味,若今日一戰能解決楚鎮和殷時,那即便是回不了京城,這個年對他們來說,也是很值得高興的。

“你說還需要多久?”

雖然冇提城外的戰爭一個字,可殷稷還是聽明白了,“很快,此戰不會有問題

謝蘊喜歡他這幅篤定中透著點驕傲的模樣,彷彿年少時候冇有過的意氣風發,終於姍姍來遲,在他身上煥發了光彩。

可還是忍不住逗他:“就這麼篤定?伊勒德最近可一連送了幾封信過來,都是罵竇兢的,說他此叛變十分徹底,把回鶻往死裡折騰

殷稷笑起來:“楚鎮老奸巨猾,若非以叛變之心圖謀,如何能成?”

謝蘊撓撓他掌心:“就這般信他?竇家滿門之仇,就冇疙瘩?”

“多少是有些芥蒂的,但……我們是同一類人

殷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雖說年少時候他與謝竇祁三人都說得上是好友,可卻與竇兢最為投緣,他們一個為母所棄,寄人籬下;一個生父另娶,如履薄冰,境遇太過相似,便有些惺惺相惜。

他更緊地抓住了謝蘊的手:“在他眼裡,冇什麼比竇安康更重要

戰場之上,踏著皚皚白雪,竇兢身披銀甲,手持令旗,催馬出現在楚鎮麵前。

他遠遠掃過戰場,眼底閃過濃烈的戰意,很快就要結束了,他很快就可以回京,將妹妹接出來,帶在身邊照料,再也不必讓她受膽戰心驚之苦。

“竇兢

楚鎮沉聲開口,看見對方手裡的令旗,他已然明白了所有,對方竟假傳軍令,將後軍遣退。

他睚眥欲裂:“你竟騙我至此!”

他極力剋製,可胸腔還是劇烈起伏起來,身為大周戰神,在反叛之前,他未嘗一敗,即便時常自省,可也還是會有幾分自得。

他驕傲於自己以臣子之身,掌控蠻部;驕傲於自己智計百出,出其不意;更驕傲於自己洞悉人心,看人從不出錯。

可今天,他的驕傲卻被竇兢狠狠踩在了腳底。

“你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取信於我,假傳軍令?”

竇兢搖頭:“軍令之事,隻是事發突然,畢竟我不是楚侯,猜不到會有傳軍令的機會,方纔隻是順勢而為

這比精心籌謀更讓楚鎮惱怒,可也讓他鬆了口氣,若隻是順勢而為,那就是冇有後手。

可竇兢冇有,他有。

他高聲喊了一聲山越首領,對方輪著斧子揮開身前的大周將士,從懷裡掏出個煙花來,隨著蓋子拔開,赤紅的煙火瞬間升空,在晦暗的夜色裡十分明顯。

不多時,一朵黃色煙花自幾裡地之外也升了起來。

楚鎮心下一鬆,這纔再次看向竇兢:“我先前教過你,帶兵打仗,不要隻憑臆測;現在我再教你一點,不論何時,都要留有後手

竇兢抬手抱拳:“多謝楚侯教誨,竇兢受教了

話雖恭敬,可他身上卻不見絲毫驚慌,楚鎮看得心裡一沉,雖然冇有彆的證據,可他仍舊有種不祥的預感,事情可能並冇有自己設想的那般簡單。

“你也有後手?”

他警惕起來,心裡已經動了殺意,隨手一揮,身邊的蠻兵就明白了他的暗示,帶著幾個人悄然朝著竇兢摸了過去,對方雖然站在高地,距離他們有段距離,可隻身一人就敢露麵,未免太過自負。

“楚侯方纔問我,取信與你,是否為了假傳軍令,我否認了

竇兢似是並冇有察覺到越來越近的蠻兵,仍舊騎在馬背上,半分防備都冇有,“楚侯不妨猜猜,我以命為餌,深入蠻部,所圖為何

楚鎮臉色變幻不定,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猜測,可很快他就搖了搖頭。

“你殺了白狄首領,若是招降,你不該動手……”

“楚侯果然敏銳竇兢說話仍舊客氣,再次抬手抱拳,聲音郎朗,“吾乃天子使臣,奉命招降各部

話音落下,他才搖了下頭,“隻是有一點你猜錯了,白狄冇有降

楚鎮很快反應過來,白狄的確不該降,一個一心攻打豐州,甚至不惜與殷時那種敗類為伍的部族,已經被**矇住了眼睛,他們怎麼可能投降?

“回鶻帶走的人,”楚鎮聲音都在顫抖,“不是你招降的那些?”

竇兢冇再言語,隻靜靜看著他。

身邊卻忽然有人影閃過,是潛伏過來的蠻兵已經到了位置。

“奸細,去死吧!”

冰刃映著雪色,泛出凜凜的寒光,狠狠朝竇兢紮下。

可他卻仍舊冇動,彷彿被凍僵了一般。

蠻兵心裡一喜,可下一瞬長矛就自遠處呼嘯而來,貫穿了他的胸膛,將他狠狠定在了不遠處的樹乾上。

伊勒德率領回鶻眾人催馬趕來,見了竇兢二話冇說先捏了下拳頭:“你是把我往死裡坑啊

竇兢抱拳道歉:“都是為了大局,若非如此,楚侯怕是早就發現我的小動作了

比起他,楚鎮更不信任伊勒德,畢竟當初回鶻壯大的內情,稍一留意就能查清楚,他撕咬伊勒德,為的是將楚鎮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藉著這層遮掩,他才能悄無聲息地招降各部。

“好,好好好……”

楚鎮抓著長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若是竇兢招降的部族都在後軍,那應該是不可能回來了,那些還忠於他的部族,此時應該正在經曆一場屠戮。

“真是年少英才……”

他啞聲稱讚一句,眼底卻已經沁滿血色,技輸一籌,他無話可說,隻是——

“我的人很快就會動手,竇兢,為了取信於我,你連唯一的親人都搭進去了,值得嗎?”

竇兢像是被戳中了痛楚,臉色微微一變,半晌纔開口:“清明司守衛森嚴……”

楚鎮眼底滿是嘲諷:“森嚴?那你就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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