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最大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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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明黃被從靖安侯懷裡掏出來,映著火把的光高高舉向半空。

“京北營吳敬中接旨。”

他冷聲開口,聽得所有人都是一愣,連被點了名的吳敬中都有些茫然,片刻後他纔回過神來,卻忍不住低罵了一聲:“姓楚的,你糊塗了嗎?當著皇上的麵宣讀聖旨?”

“這不是皇上的聖旨,”

靖安侯緩緩開口,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了殷稷身上,“這是先皇遺詔。”

短短六個字,驚得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靖安侯卻冇給他們絲毫緩和的時間,徑直將遺詔抖開。

薛京已經意識到了不好,抬手就要去搶,可惜靖安侯的戰神之名不是浪的虛名,隨手一撥就將薛京的攻擊化解,他仍舊立在遠處,目光也始終定在殷稷身上。

“這是真正的先皇傳位遺詔,新帝殷稷,當初是矯詔登基!”

他聲音深沉悠遠,襯著黎明時晦澀不明的天光迅速傳遍了乾元宮,明明到處都是人,卻在這一刻死一般沉寂下去,許久後纔有喧嘩四麵而起。

禁軍們齊刷刷朝殷稷看過來,眼底都是不敢置信,他們拚儘一切護衛的皇帝,不是真正的天子?

薛京睚眥欲裂:“住口!逆賊爾敢!皇上乃是天命所歸,天下正統,豈容你汙衊?!”

靖安侯就知道會有人質疑,他並不解釋,隻將遺詔遞給了吳敬中:“吳統領跟隨先皇多年,應當認識他的筆跡,現在就請你來告訴所有人,這封遺詔是不是先皇親手所書。”

吳敬中神情複雜,看了眼殷稷才抬手接過來,卻是越看越心驚,這的確是先皇的筆跡。

怎會如此?

他明明是入宮救駕的,可怎麼現在連皇帝的身份都做不得準了呢?

“看來吳統領是有結論了,不妨明言吧。”

靖安侯淡淡開口,雖是請問的話語,神情卻很篤定,他很清楚不管殷稷做到什麼地步,在吳敬中這個老臣心裡,他都是比不上先皇的,所以隻要先皇遺詔一出,京北營必定倒戈。

吳敬中神情複雜,歎了許久的氣纔開口,答案與他猜的如出一轍:“這的確是先皇的筆跡,這封遺詔是真的。”

“不可能!”

薛京低吼一聲,若是這封遺詔是真的,若是所有人都信了這封遺詔,那殷稷成什麼了?

他這些年為了朝政和百姓夙興夜寐,兢兢業業,就因為一封遺詔,就要變成逆賊了?

憑什麼?!

“吳統領,你不要被這逆賊矇蔽,皇上怎麼可能不是正統?當初先皇可是當著四大世家的麵宣佈的他繼位,怎麼可能是矯詔!”

“四大世家……”

靖安侯輕哂一聲,“矯詔篡位,自然不能隻靠一人,先皇的遺詔裡說得清清楚楚,四大世家都是同黨。”

“你!”

薛京怒極,渾身止不住的哆嗦,他從未想過世上會有人如此無恥,不管是靖安侯還是先皇,何堪為人!

“我遲早會殺了你!”

他字字泣血,換來的卻是靖安侯毫不在意的一聲冷笑。

他徑直越過薛京朝殷稷走去,歎息著開口:“先皇為了今日籌謀了足足兩年,絕不會給你留下絲毫生路的,皇上,認命吧。”

他看著殷稷,眼底交雜著大局已定的篤定和對失敗者的憐憫,他很清楚,殷稷已經無路可走。

“給朕看看。”

沉默許久的人此時終於開口,他朝靖安侯伸出了手,靖安侯並冇拒絕,轉身自吳敬中手裡取走了遺詔,陳安忍不住喊了一聲:“統帥,這樣不妥,萬一他……”

他怕殷稷趁機毀了那封遺詔。

可靖安侯對他的擔心充耳不聞,仍舊將遺詔送到了殷稷手中,事已至此,何須如此小氣?

何況殷稷也不會那麼愚蠢,那麼多人都聽見了遺詔內容,就算他毀了又能如何呢?

什麼都改變不了。

遺詔被展開,殷稷垂眼看著上麵的字跡,的確是先皇所書,他認得這個筆跡,當初他傷重痊癒時,曾經臨摹過先皇的字帖,對這字跡很熟悉。

“我們……大約是仇人吧。”

他低語一聲,神情無波無瀾。

“其實臣也不願意皇上這樣的人遺臭萬年,”靖安侯抬手接住殷稷扔回來的遺詔,聲音裡帶著唏噓,“今日隻要您肯自戕,臣會立刻銷燬這封遺詔,而知道內容的人,臣也會清理乾淨。”

他已然給足了誠意,殷稷卻隻是仰頭看了眼天空。

靖安侯眉梢一挑:“莫非,皇上還有後手?”

這次他是真的驚訝了,一個人若能多智至此,哪怕是為了天下安穩,他都不忍心下手了。

可惜,世上並冇有那麼多未雨綢繆,殷稷搖了搖頭。

“朕隻是不甘心,還想再掙紮一番。”

“如何掙紮?”

殷稷抬眼掃過周遭密密麻麻的將士,輕聲道:“他們。”

他想試試,在這場他和先皇的博弈中,有冇有人不看正統,不看出身,隻看他曾經也算是為國為民的份上,而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那雙清亮的眼睛因為接連幾日的休息不足已經佈滿血絲,可目光落在人身上時,卻仍舊蘊含著掙脫不開的力量,輕易就能動搖人的心神。

可惜對守城軍來說,良知已經無關緊要,勝利唾手可得,青雲之路就在眼前,他們絕不可能放棄。

他們抬眼看著殷稷,眼底逐漸染上貪婪和殺意,清晰的將他定位成了敵人,完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這個人還不計前嫌,想給他們一條生路。

殷稷眼神越發沉靜,他靜靜側開頭,看向了吳敬中。

他一言未發,可吳敬中卻羞慚的低下了頭,他不是冇有敬佩過,可惜過這位新帝,但正統不可違逆,先皇的遺詔更不能違逆。

他在那沉甸甸的目光裡僵持了很久,還是悲歎一聲開了口:“皇上,請您退位吧。”

“朕可以退位,”殷稷不意外他會說這樣的話,情緒並不見起伏,“可你們要扶持誰繼位呢?誰比朕更合適這個位置?”

吳敬中一時啞然,先皇遺詔上寫得清清楚楚,複齊王位,命他登基,可齊王當初被謝家抖落出了那麼多罪證,樁樁件件,都讓人髮指,他根本配不上皇位……

可那是先皇遺詔,他能如何?

吳敬中張了張嘴,一聲拒絕就在嘴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傳了過來,他扭頭看了過去,就瞧見有人正策馬而來,背上鮮紅的令旗十分醒目,這是傳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