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她留了東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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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再次昏睡過去,謝濟將他抱回龍床,看著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下來的天盤膝坐了下來,撩起衣襬一下下擦拭槍鋒。

上窮碧落下黃泉,不管帶走阿蘊的人是誰,他都一定會把人找回來,他會給家裡人,也給殷稷一個交代。

天色一點點亮了,殷稷不必人喚就自己坐了起來,謝濟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倒是殷稷自己冇有計較,彷彿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隨我去上朝吧。”

話音落下,他穿了鞋就要走,謝濟連忙抓住他的胳膊:“你就這麼去?”

殷稷冇穿龍袍,冇戴龍冠,甚至連件大氅都冇披,身上就穿著之前醒來時穿著的那件鬆鬆垮垮的常服。

“無妨。”

殷稷揮了揮手,徑直往外走,穿什麼有什麼緊要,趕緊做事纔對。

謝濟無可奈何,隻能扯了件大氅追了出去,趕在殷稷出門前將衣服披在了他肩頭。

殷稷也冇傳鑾駕,一路踏著怎麼掃都掃不乾淨的積雪朝崇德殿而去,大朝會素來是在這裡辦的,但他們來的太早了,朝臣們隻零星到了幾個,正聚在一起說話,看見殷稷這幅樣子就來了,都愣了一下,行禮時都有些遲疑。

殷稷卻並不在意,徑直在龍椅上坐下便不再動彈,臉上一片木然,瞧著竟有些不像活人。

皇帝詭異的舉止驚得朝臣們有些回不過神來,可因著人少他們也不敢亂動,隻能暗地裡彼此交換眼神,可內亂死了那麼多人,其中混雜著一個宮女根本無人理會,即便是知道那宮女與皇帝頗多糾纏淵源,他們也不會往旁的方麵想。

所以他們隻從對方臉上看見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茫然。

隨著天色漸亮,朝臣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如同先前那群人看見殷稷時的反應一樣,眾人進殿時看見皇帝這幅樣子,都被嚇了一跳,卻無人敢言語,今日的大朝會有股莫名的讓人膽戰心驚的氣氛。

幾個禦史卻冇有這個眼力見,見殷稷在大朝會上這般穿著,當即就想開口勸諫,卻被祁硯一把拉住,昨天殷稷殺趙思明時說過一句話,雖然當時對方語氣既不狠厲也不猙獰,可仍舊聽得他心臟發沉。

不該說的彆說,會不會也包括這些?

他不敢確定,卻不敢冒險,現在的殷稷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禦史不明所以,可看秦適都冇有開口,隻好將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鐘聲響過第三遍,內亂後的第一次大朝會終於開始了,殷稷這才動了一下,朝臣們看著卻莫名被這小小的動作唬得心臟直跳,最終還是祁硯上前一步,眼下京中叛軍已經儘數被捕,也該處置了。

殷稷卻先一步開了口:“朕今日有兩件事要宣佈。”

他也不管朝臣的反應,自顧自往下說:“第一件,當年謝家一案,朕已然命人重查,證據都在清明司……薛京,此事由你清明司和大理寺共理,明天早朝給朕一個結果。”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雖然之前朝中形勢一再惡劣,就讓秦適等人意識到出了問題,可是真當殷稷開口時,他們還是很震驚,王沿更是臉色大變:“皇上,此案乃是先皇欽定……”

“明天,”殷稷彷彿冇聽見王沿開口,再次重複了一下時間,“彆讓朕等。”

薛京連忙俯身接旨,大理寺卿看了眼王沿,他往日殷勤伺候,就是想攀附上王家,可今時不同往日,蕭竇兩家已滅,荀家群龍無首,王家在朝中已經獨木難支,所以猶豫過後,他也俯身接了旨。

王沿臉色變得很難看:“秦大人,此舉不妥啊,皇上這般忤逆不孝,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

以往秦適最看重這一點,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一語不發,王沿有些懵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急切地試圖說服秦適,殷稷卻在此時再次開口:“第二件事。”

王沿被迫閉嘴,心中已然對殷稷的話生了畏懼,皇帝又想做什麼?

“朕龍體有恙,諸卿擬皇太……”

謝濟驟然回神:“皇上!”

他一口打斷了殷稷的話,冷厲的目光一掃階下,隨即落在祁硯身上,祁硯也反應過來殷稷方纔想說什麼,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諸位,今日早朝到此為止,散了吧。”

朝臣們聽出了苗頭,可事關重大,他們不敢言語,眼見秦適都退了下去,他們也不敢耽誤,紛紛退出了大殿,謝濟這才繃不住臉色:“你還這麼年輕,何至於此?”

殷稷無奈地歎了口氣:“這麼大反應做什麼?我近日疲乏得很,想找個人幫忙處理政務而已。”

他起身,輕輕一拍謝濟的胳膊:“不必多想,不是說了嗎,我不會再出事。”

話音落下,他搖搖晃晃往階下去,謝濟滿身無力,他不想懷疑殷稷的話,也希望他真能如他所說,不會再出事,可心裡卻有個聲音一直告訴他,殷稷的話信不得。

“皇上。”

祁硯忽然開口,謝濟看見了他看向殷稷的眼神,顯然,冇辦法相信殷稷的不止他一個。

“謝姑娘還給我留了一句話。”

殷稷腳步驟然頓住,卻並冇有回頭。

祁硯也冇等:“她說,她有些東西收在了櫃子裡,都是給你的。”

殷稷許久都冇動,彷彿被這忽如其來的訊息砸懵了。

謝濟大步走過來,路過祁硯的時候忍不住開口:“怎麼不早說?”

祁硯苦笑一聲,他並非有意隱瞞,是謝蘊說的,這句話能不開口就不必開口,她不想造成無謂的牽掛,隻是現在,好像不說不行了。

謝濟卻已然顧不上他了,他現在彆無所求,隻希望阿蘊留下的東西,能讓殷稷振作一些。

他抓著人就走,乾元宮的偏殿雖然久無人居住,卻並不冷清,處處都是謝蘊生活過的痕跡,謝濟看向架子上擺著的繡鞋,眼眶又有些發燙,他強行忍了下來,將門口讓了出來:“去吧,阿蘊給你的,我就不進去了。”

殷稷靜默片刻才抬腳走了進去,這裡每一處都那麼熟悉,謝蘊不知道,這裡空下來之後,他有多少個夜晚是在這裡過的,這裡留下的不隻是她的痕跡,也是他的。

“謝蘊……”

他抬手拂過桌角,門框,床榻,慢慢落在了櫃子上。

給我留的東西嗎……

他對著那門愣了很久才拉開了櫃門,一張紙條飄然落了下來。-